那天我把万雪霏送走后,就一夜再没有她的消息,因为打电话她关机,恐怕是觉得开着电话辐射太大伤元气吧。那我只能在她病好前袖手旁观了,同时赶紧打电话给斯文问一天的课程和作业有些什么。斯文的回答让我囧得不行:“哈哈哈!叶子你也有吃坏肚子的时候。对不起啊,我上课时一直在说小话,没怎么注意听。”
我不在,你能和谁说小话?莫非是……陈心语?人家才懒得搭理你那些女仆理论吧!
“谁说的!蔡聋子的课有什么好听的,他又不还我女仆制服。”
于是我直接挂了电话,改打电话给其他同学询问课程内容,然后整晚都靠自己补习起当天的课来。
说句老实话,我自己用心看书学习比听老师讲课要有效率得多。一堂课下来老师要花45分钟讲的长篇大论,其实书本上就那么几个字,花几分钟看一遍就懂了。真不知道老师们是生怕咱们听不懂,还是他们自己天生笨,非要把简单的内容复杂化才能理解。很凑巧今天的语文作业要我们解释“裹脚”一词,还用解释?老师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什么叫裹脚了。
我一边写作业一边琢磨为什么老师会天生比较笨。最后在我利用半衰期公式算出答案时我明白了,老师和学生的根本区别在于,老师们生在旧时代,如今已经半衰了,而学生们是新生活力,当然天生聪明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吧?老师们以自己的智慧作为基准衡量学生、给学生安排功课,早就行不通了。
也怪现在社会进步太快,学生们都从小训练有素,说好听点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说不好听点就是家长过于变态,赐予了孩子们美好的生命和惨淡的童年。就拿我来说吧,我从小就被逼着学小提琴,每天早餐前被逼着拉半小时。我一点天分都没有,一首都拉不完整,别说节拍和音质了。简单的形容那就是“杀鸡”。自从我学小提琴开始,街坊邻里上学上班就再没迟到过。
我只坚持练了半年就不行了,邻居们都说太难受了,于是这项计划被强制停止,我至今也奏不出东西。但我还是有一定收获的,就是听见了小提琴声,我能认出那肯定是小提琴。我还明确地记得云断峰上万雪霏的歌声,和随之而来的一阵悠扬提琴声。
我隐约觉得,那好像不是错觉吧,因为我听小提琴不会有错,而且对那旋律有很深很深的印象。
如果那不是错觉,会是谁拉的呢?总不可能是天琳和崔隽嘛,据我了解她俩绝对不会那个。但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万雪霏的情况。我想上网查询下偏头痛到底是怎样的病,结果想不到一开网页就不得了了。
我看见了官网上在热烈讨论我们周五那场庭辩,万雪霏几个专题网站上也是热评如潮。有说帕拉迪斯庭辩队很贱的,有说王牌庭辩队很烂的,还有说审判长很蠢的。反正都是对庭审结果不满意。他们不满意是他们不了解情况。万雪霏本人都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嘛,他们还起什么哄。我一气之下关了。
直到第二天放学后万雪霏又再次出现在活动室,若无其事地给天琳和苏可斟茶,我才放下心来。好像她已经完全没事了,头痛只是间歇性发作,发作得不多。于是我们继续聊,继续玩,在活动室里尽那天没玩够的兴。
我们笑谈着昨天爬山早退纯属交通事故,不要介意了,下次再一起去玩,选个周末把苏可也拉上。我说周末崔隽不会来吧,于是我们扯到崔隽周末的行踪问题。崔隽回避这个话题,要万雪霏聊聊她今后的打算。万雪霏说现在不想考虑,要天琳教她玩其它扑克玩法。天琳便表演起魔术,把苏可骗得一愣一愣的。
这几天网上流传开万雪霏退学后,寒露时分就没人演出了。因为放学后万雪霏就会偷偷跑来王牌庭辩队的活动室找我们玩,没什么外人知道。自从我们活动室里增添了她以后,就和以往天天打锄大D的沉闷场面完全不同了。我们每天的活动多姿多彩,说南道北玩游戏,开开心心。这期间很幸运,没人跑来委托辩护,我想谁也不会委托一个刚失败的庭辩队上台辩护吧。我们给万雪霏介绍了夕夕,介绍了蔡聋子,甚至介绍了斯文。我说万雪霏老早就认识斯文了,而且肯定还记得,因为她指着斯文说是不是让她换上某件“新衣服”唱歌的那位。
之后我们还约了周末的时间一起游山玩水,自由自在,让一直甘于平凡的我感到无比快乐。这快乐并不是能和一位“偶像歌手”近距离接触的实感,而是想不到这种快乐和我初中在王牌辩论队时所获的那段快乐时光竟然如此相似。这种快乐是同步的,身边的他们也一定能感受到的,一种让喜悦的心灵更加凝聚的感情。
当然这样的日子总会结束,因为万雪霏迟早要找学校继续入读,让我们不得不好好珍惜。但苏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们所有人。
“不要让它结束!”她红着脸,用手指拽着万雪霏的手指说,“你来我们学校上学吧,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我差点忘了我们实验中学也是学校了!
不对,我好像之前确实也有这样想过。但考虑到实验中学是重点中学,不是那么好进的,何况是曾留级了三年的万雪霏……
万雪霏微笑着望着苏可,说靠她自己也许不太可能,可只见天琳一捋辫子,一句自信满满的话让我们都觉得充满希望:“交给我吧!”
然后从活动室往外跑出去了。
她又准备做什么呢?崔隽灵活地转着手中的笔,判断说:“她应该是去找罗体健了。”
罗体健,这不是校长的名字吗?我不得不再提一遍这名字挫的不得了。
也对,找那个爱凑热闹的校长,天琳肯定能说服校长把万雪霏收进来的!
能成的话,那万雪霏就和我们同一间学校,就不会再分开了。
“这样能行吗!?”万雪霏脸上充满了喜悦,想不到一向安静的她也会露出这么奔放的表情。
“应该可以。”崔隽说,“如果我没预估错的话,应该能让你入读高中一年级。”
“是吗!!?”她更加开心了,苏可也欣喜若狂,牵着万雪霏的手跳了起来。你们啊,事情都还没成就像已经成了一样,崔隽的说法只是“预估”,别抱太大希望好不,免得到时失望。
其实我也打心眼里希望万雪霏能留在我们学校,毕竟她现在无依无靠,只有我们这些朋友。而且如果没有她,我们庭辩队活动不会这么丰富有趣,我也不会获得这么开心的日子。可是天总是不随人愿的,因为不久后我们收到了一条消息,仿佛在间接地告诉我们,这一次和外文中学的庭辩还仍未结束。
——因万雪霏的才能优秀,云起市音乐学校要招收万雪霏入读,入学手续已经办好。
这个消息一出来后,不等万雪霏说话,天琳就表示了反对。天琳直接跑过去向音乐学校说,万雪霏已经答应要在云起市实验中学就读了,不会去什么音乐学校。可是对方说入学手续都办了,万雪霏的档案都将转至那里,不要再作更改了。
我们很纳闷,还带这么强行实施的?怎么也得听听万雪霏本人的意见吧。天琳说根本不用听,万雪霏绝对不会去的。苏可也坚决反对。最后大家都看着万雪霏。万雪霏向天琳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愿意去。
“我不去。我不希望再过在众目睽睽下唱歌的生活。”
她已经明确发话,但音乐学校那边很固执,说什么也要收万雪霏,还说这个事情无法做变更,简直岂有此理。
只有在窗边转笔的崔隽听到消息,就道出了这个事情的真相。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我问。
“为什么外文中学要在万雪霏留级三年后,又忽然要退掉万雪霏。”
我们现在说的是音乐学校好不好,他怎么忽然明白了外文中学的事?
“张叶,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看过的外文中学的校规吗?”
大概还记得一些吧。
他提的校规是我们曾特别查看过,关于留级生的。
留级生的限制条例,一是新学年必须留级到指定班级就读,二是不允许跳级,三是不允许转学,四是不能把曾经做过的作业重复上缴。
“这些……有什么问题?”我还是没太明白。
“你看第三条。”
留级生不允许转学,这个他曾说过是为了防止回避留级而定的规矩。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和他说的内容有什么关联。
崔隽说:“各位,记得我们曾经质疑过的一个问题吗?外文中学到底为什么要让万雪霏退学呢,这可对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天琳和万雪霏相互看了两眼,苏可在摇头。
“而云起市音乐学校为什么强行擅自把万雪霏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还要收她的档案,说不作任何更改呢?”
这么一说,我好像悟到了。
他冷笑一声,一语道破:“音乐学校要收买万雪霏入读,但外文中学已经让万雪霏留级了三年,按校规不能转学。要把留级三年的万雪霏卖给音乐学校,又不想违反自己的校规,外文中学该怎么做?”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万雪霏退学,再让音乐学校招收她。
这就是外文中学的目的吗。
“现在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崔隽手中的笔旋转着,就像魔方一样变化,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深不可测。
怪不得之前那场庭辩,我们非输不可。
原来是他们两所学校早就预谋好的啊!
天琳双手插在胸前,两眼聚精会神地望着万雪霏。苏可的神色仿佛在害怕,害怕失去万雪霏。只有万雪霏她微微张着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转身走了。
“霏霏,去哪里?”
“去音乐学校表态,我不答应入学。”
我想即便她亲自去说也没用吧。可她坚持要去试试,我们看时间还早,就陪她一同去了。
云起市音乐学校离我校不算远,偶尔也会路过,是个小型学校,毕竟专攻音乐的人不多。不过据说这所学校还是多多少少出了一些音乐家,也捧红过明星的。它的校门和建筑设计就不说了,很古典,要为之一说的是它门口的校徽。
据说最早它的校徽设计理念是音乐融合大自然,把一个音符画成一只小鸟,同时也能象征学生们是小鸟,演奏出纯净的音符,相当漂亮的设计。但这个校徽一出就被人唱衰了,直接解释成:音乐是个鸟。
每个学生的校服上都印着这个校徽,自然越传越广。校领导们受不了,就把音符上的鸟去掉了,还给每位学生重新定制了校服。于是人们又针对这个校徽换了个解释:音乐鸟也不是。
我和崔隽还有苏可等在校门外,天琳和万雪霏进去说。当然我是没抱太大希望,但崔隽好像对本次的结果略有期待。苏可则是万分期待,不断问崔隽能不能成功,崔隽说,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也许我们要继续工作才能获得。
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毕竟是万雪霏亲自表态,不会不考虑她的感受。如果他们违背万雪霏的意愿强行收她入学,万雪霏的粉丝们肯定会集体闹腾,那结果就不是唱衰一个校徽而已,会唱衰他们整个学校。
直到暮色沉下,天琳和万雪霏从里面并排走出,天琳朝我们竖起大拇指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天琳兴奋地扬起嘴角,说:“万雪霏坚持不入读,所以他们提出要求——上校园法庭解决!”
崔隽朝我们笑了,说他猜得很准。音乐学校想以校园法庭来让万雪霏心服口服地入读。这就是崔隽所说的,也许我们要继续工作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我要让霏霏来我们学校上学!”天琳充满自信地一捋辫子,声音高亢。
不用说,这场庭辩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义不容辞:“没错。他们这样买卖学生本来就是不对的!”
“他们向哪间校园法庭起诉?音乐学校没有校园法庭和庭辩队吧。”
“肯定会向外文中学校园法庭提出起诉啊。他们是一丘之貉嘛。”
“那我们的对手是帕拉迪斯庭辩队?”
“估计是。他们能勒令万雪霏退学,还能勒令她入学不成?”
“当然不行!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项起诉很快就被外文中学校园法庭受理了,仿佛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一样,知道不打一场官司万雪霏是不会愿意进入云起市音乐学校的,而并非因为我校校长罗体健给予本场庭辩的强烈支持。顺带一提,罗体健校长早在天琳的怂恿下要求招收万雪霏入学了,原因是“学校里来个唱歌的,多热闹啊。”
于是现在形成了双方学校争夺一名学生的局面,这名学生还是受到了勒令退学处分的学生,真够滑稽。
但看外文中学的态度好像觉得自己必胜,认为王牌庭辩队赢不了帕拉迪斯庭辩队,看来他们的校园法庭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天琳曾经说过一句话,外文中学的校园法庭是用来镇压学生的法庭,感觉这话说的不假。
在几天后的庭辩受理单出现时,我们已经几乎做好这场庭辩的准备了。因为情形不容许懈怠,我们挑战的并不是帕拉迪斯庭辩队的辩手,而是两所学校。加上我们不愿意失去万雪霏的心情给了我们动力,趁早完成庭辩思路的统一,对对方思路与证人证据的预估,和寻找己方证人。
这一次的起诉题很简单,要求万雪霏入读云起市音乐学校。而我方的观点并不仅仅是要万雪霏不入读音乐学校,而是要她入读云起市实验中学!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观点得到了大部分实验中学的学生支持。本次庭辩的关键点在于,万雪霏的学籍档案仍留在外文中学,所以整场庭辩依然必须参考外文中学的校规执行。重点有一条,外文中学学生不能因自己的意愿变动学籍,用膀胱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会拿这一点来压我们。
“庭辩开始时间是星期天上午九点。”活动室里,天琳向我们四人读道。
收到受理单的今天是星期五,照这么看帕拉迪斯庭辩队应该早就准备好了,他们简直不想给我们太多准备的时间。看来他们尚不了解天琳那敏捷的思维转得有多快,还有一天多一点,足够把准备完成了。
“审判长还是丁当,审判团还是外文中学审判团。”
审判长和审判团,一个是音乐学校的,一个是外文中学的。之前觉得那个多啦A梦不是外文中学的,所以一点威胁都没有,真想不到居然也是他们自己人。
照这么说,台上除了我们几位辩手以外,再没人站在我们这边了啊。
“起诉方辩手,主辩:戴羽熙;一辩:郭典范;二辩:林风和;三辩:黎昀。”
“二辩!?”我忽然问道。
“怎么了?”
我赶紧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的确实是二辩手,林风和没错。
我记得他们校园法庭负责人曾说过,林风和是帕拉迪斯庭辩队最强的辩手。
她回国了啊,怪不得他们一副根本不怕输的样子。
“怕什么。”天琳说,脸上路出毫不在乎的神色。
你不怕?你自己说少个人不够气势的。
“我们也找个二辩手不就好了,小叶你自己不愿意来,怪谁?”
难道……这要怪我……?
“就怪你啊!”天琳说,“好了,为了让庭审变得对我们有利,我们现在去各个课外活动小组拉观众,通知他们后天上午九点去看庭辩!我去运动队召集人马,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工!”天琳把受理单放下,一看时间不等人,便甩甩辫子往外跑去了。
对哦,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现在不通知各位同学就再没有机会了。
“那我去实验室吧。”崔隽把笔放回兜里,让我们也赶紧分头行动。
“苏可,你去艺术组。”我说,“赶紧去,这也是训练。还有,明天我再带你去强化训练一天!”
“好!”苏可立刻答应了,也不由分说地跑了出去,完全看不出她以往那种胆小和怯懦。
只剩下我和万雪霏了。她说运动队、实验室、艺术组,已经几乎囊括了所有课外活动小组了吧,那我们做什么?
我说还有留在教室和办公室的学生呢,一间一间去拉人吧。便收起桌上的受理单带万雪霏参观学校,仿佛她已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
日落似乎比以往更早了,学校教室里已经没剩多少学生。偶尔有一两个留下来,也是被罚抄课文或背书的。只有高三年级留下的多些,不过他们对庭辩什么的都不感兴趣,感兴趣的也没时间光临。我们绕遍了教学大楼和办公大楼,还带她参观了阶梯舞台,告诉她那就是我们实验中学校园法庭第一法庭,当初我们王牌庭辩队就是在这里成立的。
我依然记得那次庭辩时的盛况,当初所坚信的成立王牌庭辩队的想法:维护自己的权益,获得属于我们的自由。我相信,即使对方庭辩队的二辩手回来了,有一支完整的庭辩队上场,我方这次也会胜诉。我们要让我们的朋友万雪霏不再被束缚,让更多的人感到友谊的温暖,还要证明天琳那句“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绝不是信口开河。
万雪霏也选择了相信我们。她一直以来就相信我们,打从她认识天琳的那天起吧。她没有为我们的败北而离弃,也没有因我们的热情产生质疑。她一直看着我们为本次庭辩努力地做准备,我想她一定能感受到我们的真心。
至于我们准备了什么思路驳倒对方,还有林风和的实力到底如何,那就要在星期天,庭辩场上见分晓了。
和她一同走出校门口,感觉也像是同校学生下课离校一样。我随口问道:“你家在哪?”
万雪霏指着夕阳的方向。
“那么远吗?”
“不,拐过去就到了。”
我才发现她指的是的西南侧的一栋高楼。
这么近!?怪不得她每天都能跑到我们活动室来还不嫌累。她不入读实验中学简直没天理了,每天上学走路一公里都不到,车都不用搭。
“要来坐坐吗。”她问,不知道是客气还是什么。但不管她是不是客气,反正她都那么说了,我还真想去坐坐。有美女有茶喝,不坐白不坐。
于是我在她的带路下来到了她家。
她家很宽敞,装修得也很漂亮,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只有她一人,也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落地窗帘很大,电视机和音箱也很大,还有一个很大的是架钢琴,真不愧是爱唱歌的,想不到还爱弹奏。她问我从哪里看出她爱弹,我说钢琴上摆着装饰品而没有铺上一层布,那应该是时常弹琴的表现吧。她回答确实如此,还赞我真聪明,善于观察,她肯定不知道我的小提琴早就堆在箱底积灰了,这是生活经验,自然看得出来。
她说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让我随便坐,还问我要喝什么茶。既然家里什么茶都有,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要喝香片。第一次喝她冲的茶就是那个,那真是永远忘不了的味道。
在她去烧水准备茶叶时,我忽然被钢琴上的一件饰物吸引了,因为那满溢宝石光彩的圆形摆件上面好像写着几个熟悉的字。
我凑过去一看:风和雪霏。
我的反应着实不慢,但这个玩笑貌似开大了。好像我之前说过,只有电影或小说里才会出现这种巧合的情形吧。说来还真神,我身边的故事果然充斥着巧合,而且往往发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前提是我没猜错,这件摆件里面嵌有万雪霏与……林风和的照片的话。
好奇心驱使我忍不住打开了,反正万雪霏不会介意的。
里面果然有张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靠在一起的合影,一个是万雪霏,另一个长得也很漂亮,手中还提着小提琴。
“她是林风和。”在我还在犹豫那个女孩是不是林风和的时候,万雪霏走出来给了我个明确答案。
“这个我不保密的。很吃惊吗?”她问。
倒也没什么吃惊的,本来万雪霏跟林风和就都是外文中学的同学,很早就认识是一件正常的事。
她说小学毕业后,她选择了读外文中学而放弃了就近的实验中学,是因为林风和说想去外文中学,自己便约好陪林风和一起读了。
看来她真的很重视那个朋友嘛。
万雪霏把烧水的壶端到茶几上,请我坐上沙发,她也轻轻坐到我旁边。她边等着眼前的水烧开,边和我诉说起她们当年的事情。
万雪霏与林风和关系一直很好,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就是高山流水。刚入初一,她们俩每天形影不离,一同玩耍,甚至一同出外表演合奏。她们曾经约定,如果哪天两人出名了,就要环游世界做旅行艺人呢。很幸运,她们的才能真的被人发现了,开始有人请她们登台演出了。
万雪霏爱唱歌,林风和爱演奏也爱作词曲,林风和写的歌都交给万雪霏唱。林风和能在上课时间创作,但是很遗憾,万雪霏却不能在上课时间练歌。
后来要赶演出的时候,万雪霏开始旷课了。
不过她们的歌曲和表演引来了许多观众的喜欢,也不断有越来越多的粉丝追捧万雪霏,但遗憾的是,没什么人知道在万雪霏背后默默创作着的林风和。
她们就这样一直下去,终于到了第一学年结束,万雪霏因旷课过多被迫留级,而林风和却升上了初二。
从这开始,万雪霏和林风和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就好像两人中的一人成名,另一人就自然而然会被排挤的微妙变化,渐渐显露了出来。
万雪霏说她并没有疏远林风和,而是林风和自己觉得不满足。准确地说是心里不平衡吧。
虽然不平衡,但林风和依然坚持创作,但很少再和万雪霏沟通。万雪霏也一直在人群中歌唱着,忙到没有时间与林风和一起玩了。
三年过去,两人之间的隔膜逐渐凝固成了一堵墙壁,当年的知交因为分工的不同而走向了两极。直到最近有一天,万雪霏听说林风和要独自去维也纳进修,她才敢确信,升上高一的林风和早就把留级了三年的她,还有当时的约定一齐抛诸脑后了。
也就是说,林风和所去的国家是奥地利,那她为什么又忽然回来了呢?
专门回来参加这一场庭辩吗?
想不到林风和不但擅长音乐,还擅长辩论啊。万雪霏把烧开的水倒进茶具,边说:“当然了,她是作词曲的人。她辩论虽然也很厉害,但她还是写歌写得好些。”
她心里依旧十分赞赏林风和。
看来我们以前认为万雪霏的歌都是她自己原创的,其实是一个谎言了。万雪霏开始红,但林风和被一直埋没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也难怪她会走上自己的路。我们将面对的下一场庭辩,身为二辩手的林风和一定会坚持让万雪霏入读音乐学校的,至于为什么,从她专程回来参加这一场庭辩就能看出来了吧。
“现在的林风和已经变了,不像过去的她了。”万雪霏说,“我希望重归安宁,但她还站在学校那边,恐怕是一定要我继续上台演出,唱她写的歌吧。我不会答应。”
不用说你了,我们王牌庭辩队也绝对不会答应。
在她轻尝了一口茶后,起身走到钢琴旁坐下,打开了键盘。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她的歌。”她把我刚才打开的摆件合上,弹起了钢琴。
和声是你绽放的笑颜
像春风拂过遥远地平线
把迷茫的云霭吹开的瞬间
我们的诺言还会不会实现
和声是你绽放的笑颜
像阳光洒向湛蓝的天边
把温暖的大地感动的瞬间
我们的歌一遍又一遍
到永远
从万雪霏家出来已经天黑了,似乎是我自己听歌听到忘了时间。我想反正今天周末,没什么要紧的,顶多就是晚点回家吃冷饭而已。但当我重新路过应该比三鹿专卖店还冷清的校门口时,竟遇到了一名同学从里头出来。他的离奇出现让我的晚饭变得更冷了。
“张叶,你怎么还没回家,而且还是从那边过来?”他提着书包问我,手里还转着一支笔,即使是看不太清楚五指的夜里,他的笔依然能在手中滑上滑下,不会落地。
“我刚从万雪霏家出来。崔隽,你呢?”我觉得他这么晚才从学校里出来更可疑吧。
“刚才和小蓝谈了点事情。”他说,“你刚去了万雪霏家。哦,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吧。
我和他一边往车站步行,一边和他聊了在万雪霏家听说的林风和的事。毕竟林风和是后天的对手,把她的事情告诉崔隽对我方庭辩准备多少也是有点好处的。
但是崔隽听了却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让我反而觉得他是不是知道的比我更多。
“也许我知道的是比你多些。”他说。
“那你说说?”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问我道:“庭辩就要开始了,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张叶,你认为我们辩护的万雪霏,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就是个歌手啊。一个挺单纯善良的歌手吧。”我不假思索地说。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难道你的看法完全相反?
“正是。”崔隽说,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自从她出现起,我就一直在观察她。这位不善于计数,但却能屡屡打牌获胜的女学生,你真的认为是个人畜无害的歌手而已啊。”
到底你想说什么啊,这话太吊我胃口了。
“你想听就让我说,但你不要打断我可以吗。”
“可以。”
“我不但在观察万雪霏,还让小蓝去查了一下她的事迹。刚才我和她讨论的就是这件事。张叶,你还记得李丹霞这个人吗?”
李丹霞?
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纤云中学纤云庭辩队的一名主辩,却被掐破了喉咙。
“不错,那次事件是纤云庭辩队自导自演,想牺牲李丹霞,让飞星庭辩队倒霉的戏。虽然这场戏被王天琳看穿了,救了飞星庭辩队一命,但你知道,纤云庭辩队当初是怎样想到这个手段的吗?”
这我当然不知道。
“听了别吓坏。”崔隽说,“因为当初李丹霞曾经得罪过万雪霏。”
啊?
“是万雪霏想出来的。”
不,不会吧。
万雪霏为什么要帮他们想那个!?纤云庭辩队那一场自导自演,以卒换车的戏做得很好,万雪霏能想出那种东西?
“万雪霏并不是为了帮助纤云庭辩队,而是为了李丹霞。万雪霏借他人之口向纤云队提出这个计谋,纤云队采用了,就掐坏了李丹霞的喉咙。那场庭辩,我们很艰难才看出李丹霞的受伤是纤云队的以卒换车计,却从来没想到过,这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万雪霏的借刀杀人计。”
“可能吗!?”我觉得这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我对万雪霏的认识,“你不是乱猜的吧?有没有证据啊?”
“说了,你先听我说完。”他的声音一直很冷静,“这么多朋友之中,我和你认识得最久,你应该了解我从来不会感情用事,我会理性地分析每一个人。包括身为朋友的王天琳,你,苏可,当然还有万雪霏。”
好吧,我也理性地听你继续说。
“谈谈这次的案件吧,我们一直有个疑问,就是忍者神龟这个人,不是万雪霏的部下吗?”
是啊。
“那他为什么要帮助帕拉迪斯庭辩队作证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忍者神龟一出场作证,我们必输无疑。他为什么要在庭审时背叛万雪霏?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最后经过反复思索,终于把逻辑理清了。答案是,忍者神龟,并没有背叛万雪霏。”
没有背叛!?
那他为什么要帮助帕拉迪斯庭辩队啊,这算什么理清的逻辑啊……
他说:“如果忍者神龟上台作证,是万雪霏本人的意思呢?”
忍者神龟上台,王牌庭辩队就会辩输;王牌庭辩队辩输,万雪霏就要退学。万雪霏本人的意思是要王牌庭辩队输,然后自己退学!?
“就是如此。”
“你说她自己要退学!?为什么啊!?”
“我们研究过外文中学校规,里面有一条:学生不能自愿变动学籍,她想转学也转不了。万雪霏被留级了三年,恐怕还会继续留级下去,所以她想找机会转学。你说,她该怎么办?”
那就……退学,然后入读?
这和外文中学的想法一样啊
“没错。”崔隽说,“这个万雪霏比你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她老早就看出学校勒令她退学的目的了。可是她却不愿意读音乐学校,想转来实验中学。这时如果你是她,你怎么做?”
将计就计。先利用外文中学,把握这次机会接受勒令退学处分,然后……
然后……!
我想到了,但是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等待崔隽发言。
“然后利用一直为她辩护的王牌庭辩队,揽她进实验中学!这样她不但可以进入想读的学校,说不定还能直接升读高一!”
崔隽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万雪霏的……计划?
他补充说:“万雪霏为什么要忍者神龟上台替帕拉迪斯庭辩队作证,因为她觉得如果没有忍者神龟的证言,以王牌庭辩队的实力说不定会赢!那样她就不会被勒令退学,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上次庭辩,我们并不是输给帕拉迪斯庭辩队,而是输给了被告,万雪霏。”
“但是……!”我还是觉得万雪霏不太可能做这种事,“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忍者神龟他们三人没有殴打大姐婆,那也不存在那种证言了啊!”
“张叶,你认为忍者神龟三人众殴打大姐婆,是偶然吗?”
难道是必然?
“殴打大姐婆,那是万雪霏老早就想好的,她要给自己制造足以退学的罪证,同时还要利用大姐婆,吸引我们王牌庭辩队的目光。”
照这么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万雪霏利用了……?
天琳被万雪霏请进后台,万雪霏替我们作证……
然后万雪霏委托我们替她辩护,就为了如今我们把她从音乐学校的魔爪中救出来……
这一切,都在万雪霏的计划之中!?
“为什么啊!”我太不明白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万雪霏会选我们!”
“因为,只有我们队的王天琳揭穿了万雪霏帮纤云庭辩队构想的以卒换车的计谋。”崔隽回答说,“因此,她看得起我们,看得起王天琳。她要我们替她辩护,是因为我们足够强。”
也就是说,万雪霏对我们即将到来的获胜充满信心吗。
原本看起来是学校在折腾万雪霏,现在看来,其实是万雪霏在骗学校吗!?
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他这一番话呢?
我知道崔隽不会无故造谣,也不会把考虑到一半的结论端到台面来说。
可是忽然让我接受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要事情真是如他所说,那万雪霏这个女孩也太过可怕了吧。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车站,这时崔隽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刚才我都是胡说的。”
你……你搞什么啊?
“好了,我只是说出我的推断而已。这一切完全没有证据,你能忘掉就忘掉吧。”
哦,是万雪霏处理得实在太好,连证据也不留吗?反正我肯定是忘不掉了……
“不管这些推断是对或错都无关紧要,我们后天必须赢得庭辩的胜利。”
“为什么!?”我对这话感到不满,“如果你认为万雪霏是在利用我们,那你就不该再帮她才对。”
“不,我不这么想。”崔隽说,“张叶,你相信王天琳吗?”
拜托,怎么又轮到天琳了……
他今晚的话真是多得没完:“我只是个一辩手。你也曾经当过一辩手,应该知道一辩手有着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必须牢牢跟着主辩的思路走。
如果说主辩是大脑,那么一辩就是脊柱,把大脑发出的信息向全身各处稳妥地疏导。
“是的,一辩必须抓准主辩的想法,承接给二辩和三辩。如果一辩无法接应主辩的思路,那整个队伍的思路就全乱套了。”
他说得对,也一直做得很好。他曾说过“只要我坐一辩就够了”就是这个意思。一支庭辩队没主辩不行,没一辩也不行。崔隽认为只要他能将队伍的脊梁骨把持好,那么二辩和三辩的发言就能更加自由了。我愿意承认,他确实是个合格的一辩手。
“我相信我们的主辩王天琳,她是临场看穿了纤云队把戏的天才。”崔隽说,“说不定我刚才那么多猜想,她早就全想到了呢。”
如果天琳的话,还真有可能。
“既然王天琳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万雪霏,那我当然也会全力跟进,取得庭辩胜利。你想,就算万雪霏是个可怕的女孩,那又如何?我有种感觉,这次的事件里,不只有万雪霏相信着王天琳,王天琳也同样相信着万雪霏。”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就是说,她们俩所做所想的一切,其实相互之间早已心知肚明了。
所以天琳认了万雪霏这个朋友,万雪霏也认了天琳这个朋友,早就不存在猜忌和利害关系了。
她们这是什么?是新一代的高山流水,是新一代的诸葛亮和周瑜,还是新一代的马克思与恩格斯?
也许自从万雪霏向天琳喊出“朋友”的那一刻起,她们便已产生出这股默契了吧。
万雪霏和天琳是朋友。
天琳的朋友,没错,那就是我的朋友。
我相信我认的朋友。
距离争夺万雪霏学籍的庭审开庭,还有一天。
第二天我毫不墨迹地带着苏可再次来到广宣中心街,找到了上次的T恤卖点。老板见了我们欣喜若狂,说:“哎呀你们来了!我库里还有几百件没印没卖呢,今天再卖不出去就全废了,帮帮忙啊!”
“还几百件?上次我们来也是几百件。”
“上次是六百多,已经卖出了一百多,还有五百……”
我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喊道:“苏可!”
“在!”她也动力十足。
“我们今天的任务,不管价钱,把这五百件全卖完!”
【注解】
辐射:物体往外发散的电磁波,过量对人体有害。
裹脚:形容又臭又长。
半衰期:半数发生衰变时所需要的时间。
代沟:存在于不同时代的两代人,内心的观念不同。
交通事故:形容意外的一种说法。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说连路人甲都知道。
唱衰:抹黑。
一丘之貉:同一个山丘里的貉,同一个贼船上的海盗。同义词狼狈为奸。
用膀胱想:脚趾头比膀胱应该聪明些吧。
高山流水:形容俞伯牙与钟子期这对知音。
脊梁骨:脊梁在此是指撑起主干,以及向各个方向传递准确思路的责任。
马克思与恩格斯:形容伟大的友谊。
墨迹:东北方言,形容人罗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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